合译者: @抹茶橘子蛋糕
原作:Hotel Duquesa de Cardona, Barcelona. by jvdas, periculid
(以下为西班牙语)
敬启者,已为您预留1919年12月13日至14日的套房,登记于格林德沃先生名下。
恭候光临
巴塞罗那卡罗纳公爵夫人酒店
Duquesa de Cardona
你的船周六早上8点从普利茅斯出发。船票已经用你的名字订好了,你将乘坐头等舱。无需携带任何行李。
爱你的,
G.G
盖勒特·格林德沃并不偏好热带气候。毕竟,他是阿尔卑斯山人;在四季严寒之地出生长大,天生冷血。他正立在维尔港的入口处等待,透过墨镜看着下船的乘客,巴塞罗那的蓝天万里无云,倾泻而下的阳光照射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过分热烈。不过,热烈并不是一件坏事,其实这也正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也是他屈服于内心弱点的原因——为了寻找一种热烈的情感,欢愉和痛苦参半,只有在另一人身上才能找到。
人群之中,一个戴着草帽、拖着手提箱的人向他走来。不难想象阿不思会头戴这么一顶可笑的、红丝带点缀的小帽子,手里一只行李箱,肩头一只小挎包……嗯,某人今天很有叛逆精神啊?盖勒特摘下墨镜,挂在少扣了几颗扣子的衬衫领口。等他的爱人走到近前,他露出一个微笑。“这里算得上是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吧,亲爱的?”
“你太可笑了,”阿不思回答,看起来这顶帽子还不够防晒,他必须用报纸来作额外的遮阳,“你就不能把我带到离苏格兰近一点的地方吗?或者一艘小一点的船,嗯?”他盯着盖勒特,目光介于嗔怒和爱慕之间,但阿不思的语气听起来却很冷淡,而盖勒特不会上当,他知道这是演戏。他愉悦地看着阿不思沉浸在美景之中,湛蓝的天空和大海映照在他的眼睛里,使那双眼更显璀璨。
“你想要阳光,这在12月份的苏格兰周边,我可给不了你,”盖勒特解释说,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而且,我想带你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这是一场冒险,亲爱的。”
“冒险?”阿不思调笑道,“你对冒险的定义是,在一个星期四晚上给我寄来一张旅馆预订单和一张头等舱船票,没有任何指示,只要求我不要打包任何行李,然后在隆冬之时带我漂洋过海到西班牙,就为了遇见一个地陪司机打扮的你,认领一个迷途游客打扮的我?”阿不思撩开额前的一绺赤褐色卷发,给了盖勒特一个彰显自己宽容大度的眼神, “那么,让我们继续吧。”
“这是一次超越常规的旅行,把你逼出了舒适区——所以这当然属于冒险的范畴,”盖勒特仍然是一副志得意满的姿态,他接过阿不思的手提箱,开始带路,朝棕榈树林立的海滨大道走去,“不过,如果你希望有个司机的话,下次旅行我就得把劳斯莱斯带来了。你的航程如何,我可爱的游客?”
他这么说——也许——是为了讨好阿不思,但显然被他当成了一个玩笑,阿不思咯咯地笑了。“还行。我本就容易头痛,所以,在海上我当然更加头昏脑涨,但没有什么是一点魔药治不了的。”
“既然这样,那就更应该让你坐头等舱旅行了——我们总不能让你在货舱里打滚吧,或者待在那些经济舱旅客待的地方。”两人并肩而行,盖勒特轻轻晃动着行李箱。哦,他能感到自己对此怀揣着同等的厌恶和热爱,感到自己内心的狂躁只因这个男人近在身侧便得以平息。
“所以,六个月来,除了这次即兴的邀请,你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我。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是在爱丁堡,当时你想在走廊里就把我上了。”
“提醒我一下,在你提起的那条走廊里,是谁先把对方推到墙上的来着?”盖勒特扬起一侧的眉毛,带着装模作样的好奇语气问道,“你也可以时不时学着随性而为。我告诉过你不要带任何东西,你的箱子到底装着什么?”
“我的衣物,盖勒特。还有一系列其他重要的东西,”阿不思责备道,在盖勒特看来,他几乎是在斤斤计较地微微撅着嘴,“你这回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上床吗?显然,西班牙的法律和其他国家的差不多,但我听说他们在性取向方面要比我们国家灵活得多。你可能会被放过。”
“有人忍不住了,这就是你今天想要我做的吗?”盖勒特问,虽然他的语气变了,还斜睨着阿不思,但他只是在打趣,“你得等一会儿,我们先有别的计划——不必担心当地人看法的计划。”并不是说盖勒特不能立马改变计划,转而享乐;但他引诱阿不思来这里并不是单纯为了操他。纽蒙加德有那么多人有这种倾向,对取悦他们的伟大领袖如饥似渴,他为什么要费那么多事呢?阿不思与他们所有人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不仅关乎肉体的满足,更关乎灵魂。盖勒特想和他爱的人共度时光。
阿不思没有立即回应——由于内心的悸动,虽然没有表现出来。盖勒特可能不是他俩中更擅长摄神取念的那个,但他对阿不思的心思了如指掌,他或多或少知道阿不思在想什么:阿不思想起了他们在爱丁堡共度的夜晚,想起了他们是多么地渴望对方——极尽一个人对另一人所有的渴念,想起了他该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这就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方式。对他来说,一切都是秘密和压抑。他是一个上了锁的盒子,但幸运的是钥匙在盖勒特手里。
“好吧。”阿不思最终嘟囔道,继续往前走着,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姿态。
途中,盖勒特的目光流连于他爱人的容颜。在惬意地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他突然开口:“你想我了吗?” 他知道答案吗?当然,这是显而易见的。但他想听阿不思说出来。
“那得看情况,”阿不思回答说,他肯定感觉得到盖勒特一直在盯着他,却不置一词,“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的是真实的你吗?”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真实的我。我最真挚、最纯粹的自己。我没有理由欺骗你。”这就是事实;他没有必要诓骗阿不思。这不是一个对盖勒特来说无足轻重的普通人,这是他的灵魂伴侣。只有通过彼此,他们才能获得理解。
“尽管如此……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但你离开了我。”阿不思说。
“我现在就在这里。”盖勒特不愿沉湎于过去,他会记住过去发生的事情,把过往当做飞跃的跳板,而不是停留在那里。他的主场在未来,这是作为先知与生俱来的。他这些年来犯的错在强迫他相信,阿不思只属于过去,但正如他不愿沉湎于过去,他也不沉溺于悔恨,然而…… “你和我,再次结合……这纠正了世界的倾斜。”
“或者将它毁灭。”阿不思对盖勒特的回答并不满意,这从他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上一次结合的时候,他的世界毁于一旦。
“这是一种可能,是的,”盖勒特说,他说得如此随意,好似‘末日’不过是天气预报,“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在许下誓言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我们不妨趁还能享受的时候好好享受。”
阿不思想了一会儿,眯起眼瞥向盖勒特。“你究竟为我们安排了什么活动?”
“我想我们可以去海滩玩一天。”听起来很普通,但他所做的安排可不普通。他们这会儿已经走到了一家白色大理石修筑的酒店,一排排方窗前装饰着锻铁阳台,“你先请,亲爱的。”
阿不思再次用那种狐疑、漠然的神情盯着盖勒特看了一会儿,随后步入这座雄伟华丽的建筑里。一瞬间,他的不满便烟消云散了,他在欣赏这座建筑的美。在短暂的时间里,盖勒特只是注视着阿不思,欣赏他对他们住处的赞赏,然后,他示意阿不思过来和他一起走向前台,那里坐着一名麻瓜礼宾员。
“Buenas tardes mi amigo. Tenemos una reserva a nombre de Gellert Grindelwald.(早上好,我的朋友。我预订了一间套房,名字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看看他,那么和蔼可亲,甚至称一个麻瓜为‘我的朋友’,看看那些他愿意为爱做的事。
“请稍后,尊敬的先生。”礼宾员翻看着厚重的日志本,笔尖扫过预订名单,随后用一种精明多疑的眼神回头看向盖勒特——两个男人登记入住同一间酒店房间。但就像盖勒特之前跟阿不思说的,不必在意这些人的评判……他只是把手伸进夹克里,掏出一卷叠得整整齐齐的比塞塔钞票,递给礼宾员。贿赂让盖勒特得到了一把钥匙。这场交易在无言中完成——当金钱可以为他说话,便一个字也无需出口。
“卡罗纳女爵夫人酒店欢迎先生们的光临,祝你们过得愉快,房间在四楼。”礼宾员最后说道。
阿不思全程都保持着距离,双手抱在胸前。他在试图让人觉得他根本就不是和盖勒特一伙的,但这根本行不通。一来,盖勒特就是想让阿不思感到自己被目击到和他在一起。他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呢?因为这是违法的?违法仅限于那些没有金钱作为铠甲的人。在巫师界和麻瓜界,盖勒特都能让他们在通往自由和安全的路上畅通无阻。这是他们两人都应得的——获得自由,做想做的事,就像异性恋夫妇一样,他们本就更值得拥有这样的自由。
“来吧。”盖勒特朝楼梯点头示意,向阿不思伸出手臂。阿不思和门卫紧张地对视了一会儿后,他接过了盖勒特的胳膊,起初不情不愿,但随后又紧紧抱住,也许是在寻求保护,但他不必担心,因为当盖勒特说他不会让阿不思受到任何伤害时,他是认真的——不仅在爱丁堡,而是在全世界任何地方。他俩对视了一眼,虽然他的爱人看起来不太情愿,但盖勒特一脸愉悦,自从在码头见到阿不思之后,他就一直很高兴。这正是该有的样子——他们两人,藐视传统,只对彼此感兴趣。
“我不敢相信我在做这种事。”阿不思在第一层楼梯上边走边说,他们仍然手挽着手,就像一对度蜜月的情侣。
“我也不能。”盖勒特非常愉悦地说,就像个开心的男孩——这一切,正是他当时想要的。就好像他回到了过去,改写了自己在青年时期犯下的巨大错误。即使只有一天。
当阿不思又带着一个担忧的眼神转向盖勒特时,盖勒特的反应是坏笑着将阿不思的那顶傻乎乎的小帽子的前檐向下一拽。他立刻在盖勒特的肩膀上扇了一巴掌。“别侮辱我的帽子!”
“我没有侮辱你的帽子。”盖勒特搓着自己的肩膀回答,开玩笑地假装被那一巴掌打疼了。
“你这样想了。”阿不思反驳道。
“亲爱的,你知道你读不懂我的心思,”盖勒特像他丈夫一般啧嘴道。
“我能从你脸上看出来。”阿不思恼怒地闭上眼睛,重新把帽子摆正,“别碰我的帽子。”
盖勒特轻松地说:“如果你不想让我注意到它的可笑,你就不应该戴这样一顶可笑的小帽子。”上次他们在酒店走廊上……嗯。他得意地笑了笑,微微扬起眉毛,瞥了一眼阿不思。现在,阿不思还能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想法吗?想起六个月前,他那彬彬有礼的英国人欲火焚身,甚至等不到他们回到盖勒特的套房就对他上下其手,这六个月里他每次想起那个晚上都会内心窃喜。
“别像个变态一样,”阿不思立即简短地回答,“你不喜欢我的帽子。你可不配讨厌它。”
“我从没说过我不喜欢。”这样说着,他们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盖勒特打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嗯。比我想象的要小。”他评价道,把阿不思的手提箱放到床上。
“盖勒特,我……”阿不思呆呆地跟着盖勒特进了房间,一手提着的包即刻落到了地上。他难以置信地拍打着裤子,一边摇着头,一边环顾整间房间,“老实说,这只会让我感觉更糟。这花了多少钱?”他用近乎担忧的眼神看向盖勒特。
盖勒特很高兴阿不思被他安排的房间打动到了——虽然他本人没什么感觉。是的,它很美,但仅此而已。就是美,不出众。不过,他也承认,作为一个习惯奢华生活的人,他对这些事情的看法可能是异于常人的。“钱不是问题,”他挥了挥手,不去多想,“当你的存在值得每一分钱,甚至更多的时候,就不会了……因为你,我的爱,是无价的。”
“我无价,是因为我已经是非卖品了。”阿不思纠正道,同时拉开窗帘,打开百叶窗往外看。随后,被‘终止销售’的邓布利多和盖勒特一起站到床边,手抚摸过床垫。他看起来比先前更自如了一些。
“我自然希望你已经退出市场了,我们结婚都二十年了……”阿不思给他的眼神如此诱人,盖勒特凑近他的爱人,轻轻地用胳膊搂住他的腰。
“二十年了,你都在哪里?”阿不思问道,就像他作为教授会问的学术问题。他举起双手抓住盖勒特的衣领,扣上他的衬衫扣子。这是一种调情。
“我现在在这里。”盖勒特再次说道,这次是一句含混的呢喃。他的手覆上阿不思的,把阿不思刚扣上的扣子又解开了,然后他抓过阿不思的手,放到身侧……随后便幻影移形了。
阿不思吓了一跳,紧抓着盖勒特的手,似乎抓得比一般状况下更久了一点。“你的字典里是不是没有预警二字,亲爱的?”阿不思放开他后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一如既往地随性而为?”
“没有那么随性,我跟你说过今天我们有计划。”盖勒特重新戴上墨镜,他的眼睛在适应周围的亮度。他们来到了一个风景如画的海滩上,周围是几间海滨茅草屋。地中海的波涛闪闪发光,炙热的沙子在阳光下闪着白光……这肯定不是你在英国能找到的那种海滩。他张开双臂。“瞧,你觉得怎么样?”
阿不思也眯起眼睛——这回总算不是出于蔑视,而是因为阳光。他先仔细看了看周围环境。显然,他注意到了海滩是多么的空旷,知道在这样一个完美的炎热日子里,海滨本该熙熙攘攘。他闪闪发光的蔚蓝眸子转向盖勒特。“这里很美。”
但盖勒特已经不再关注他们周围的环境;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其他一切都只是这幅华丽画布的画框。“你很美。”
“真会说话。”阿不思给了盖勒特一个晦涩的眼神,暗含不安、谦逊,还有对奉承的回避。
“实话实说,亲爱的。你一直都很美。”他指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美,尽管他的阿不思一向是一场视觉盛宴。不,关于他的一切,他的灵魂都是纯粹的美。
阿不思无视了他的深情。“好吧,好吧,我们该换上泳衣了。”他话音渐轻,眼睛盯着海滩小屋,没有一间有人,门大开着,露出一个简洁的木制空间,一张小桌子和一条长凳。“有趣,海滩居然真没人……”
一瞬间,阿不思的顿悟在他脸上清晰可见,他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盖勒特。“你该不会!”
盖勒特歪着头,对阿不思露出会心的微笑。是的,他就是这样做了。“这片海滩属于我们,到今晚午夜为止只属于我们。”
“你这个疯子!”阿不思惊呼道。“我们要拿整片被包下的海滩做什么?!”阿不思被沙子绊到了一下,双手抱头转过身,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可以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情,没人管得着。”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盖勒特踢掉了他的便鞋,然后掀起衬衫从头上脱下,又脱下了裤子。他穿着一条修身的黑色泳裤,很有欧洲范儿。在他过分苍白的皮肤上,他的纹身从未如此显眼,像沙子一样闪闪发光。
阿不思扬起眉毛,对他的丈夫扮了个鬼脸,表示他认为这条泳裤很可笑,方方面面都可笑——从颜色、款式,到胯下的凸起。“怎么?你找不到比这还要小一号的了吗?”
而盖勒特则显得非常自豪,双手叉腰。“这就是现代欧洲风格,我们可不像你们英国人一样,穿着可笑的条纹秋裤去游泳。”这是一个原因,同时他也从不觉得一点虚荣是什么坏事,他知道自己的体型很吸引人。
“难以置信。”阿不思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最近的一间海滩小屋。他紧抓着自己的包,气呼呼地打开门,再关上。
盖勒特跟着他,虽然没有走进海滩小屋里——他随意地靠在小屋的墙上。“你的装备在里面的长凳上。”
盖勒特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声音顿住了。门立刻打开了,阿不思出现了,一脸冷漠地拿着一只盒子。“我该拿这个做什么?”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一件深紫色衣物,拉拽着面料,好像在试图证明一个他还没说出来的观点。
“你该拿这个穿身上,”盖勒特答道,“这是泳裤。紫色仍然是你最喜欢的颜色,不是吗?”
“是的,但不是套在我的屁股上!”阿不思把那东西扔给盖勒特,大步走回小屋。盖勒特也走了进去,看着阿不不断地从包里拿出东西:毛巾、瓶子和泳衣——那东西的每一寸都验证了盖勒特的担心——一件连体泳衣,红白条纹。他不会装出对丑东西的喜爱。 “不行。”
“怎么了?它有条纹。我喜欢条纹。”阿不思在镜子前把那件辣眼睛的衣服放在身前比划着,像模特一样摆弄了一会,“它比你给我带来的那块小东西好多了,它和尿布能盖住的大小差不多!”
“这就是你表达感激的方式吗?我特地为你选了这件,我知道它会很衬你的身材,你穿紫色会显得多么优雅……”盖勒特开口道。阿不思只是在夸大其词。说真的,那条短裤比盖勒特的遮的多得多!是的,他的上半身会露出来,但这是未来的趋势。这是一个新的十年,一个摩登年代。是时候放下过去了,无论是旧伤还是维多利亚式泳衣。
“它甚至都不搭我的帽子。”阿不思向上指了指帽檐的红缎带。盖勒特像个麻瓜魔术师一样凭空抽出魔杖——毕竟,他穿着的小短裤没法装下魔杖,但他并不打算和魔杖分开——然后他在阿不思的帽子上轻轻挥舞了一下。缎带的红色仿佛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与他选择的泳裤完全匹配的皇家紫色。“你刚说什么来着?”
然而,阿不思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缎带的新颜色上。更让他惊讶的是那根魔杖——老魔杖。盖勒特很高兴阿不思立刻认出了它。他欣喜地从阿不思的眼睛里看到,他想起了他们过去的计划,他们早就说好要找到这根魔杖,把它据为己有,而盖勒特找到了它。他真的做到了。
阿不思的眼睛盯着魔杖看了一秒钟后,突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被魔杖迷住的样子。“我还是不会穿那件不合适的服装。”
“你是说你想裸泳?”盖勒特开玩笑地问道。
“你把我引诱到这里,就是为了在沙滩上调戏我吗?”阿不思被冒犯到了,他说着便开始准备更衣了。他把条纹泳衣挂到了镜子上。
盖勒特用微笑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是阿不思第二次说这种话了——虽然他之前没有回答是否想念盖勒特的问题,但他无需回答,这就是他的答案。“我也想你。”
阿不思翻了个白眼,但令盖勒特惊讶的是,他的眼里带着爱意。“你能离开一下吗?让我换上这套耸人听闻、十恶不赦的泳装。”
“你要我在沙滩上调戏你,但却不能看着你换衣服?”盖勒特问道,点出阿不思对自己的身体如此害羞是多么可笑。他们都结婚了。他们都见过彼此的每一寸肌肤!
“出去!”阿不思将毛巾甩向他的爱人。
“穿紫色。它和你的帽子很配。”
“滚开。”
“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什么都不做,我知道你更喜欢哪个。”盖勒特回道。他递上紫色的短裤,逗弄般地挥舞着。
“你威胁我?”阿不思指责道。他一边散漫地走动着,一边摆弄着连体泳衣来刺激盖勒特,就像他们还是17岁一样执着于惹怒他。
“我没必要威胁你,亲爱的,”盖勒特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知道你会照我说的做的。”
阿不思想了一会儿,嘟起嘴唇。“如果我不呢?”
“那是你的选择。但我会很失望的。”
阿不思盯着他,眯着眼睛看了很久。他在权衡自己的选项。他是否该选择去做让自己最舒服的事情?是否有圈套?为什么他总被吸引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阿不思喜欢追求令人兴奋的事情,即使他会试图假装不是这样——在盖勒特提供了更刺激的选项时,寻求‘安稳’,这种新生活注定摇摇欲坠。很好。
“好吧……我会穿上这低俗的泳裤,但我不会再陪你玩变装游戏了,盖勒特。听懂了吗?”阿不思把条纹泳衣叠好,放回包内,拿起盖勒特递给他的泳裤,一脸的忿忿不平。
“你总是喜欢穿漂亮的衣服。”阿不思以前的夏天过得非常窘迫,但他总是把自己简陋的衣服打扮得很漂亮。一个小细节就能带来很大的改观——衬衫和袜子的搭配,或者乱得恰到好处的卷发。“我喜欢看你穿着得体。你的着装应该凸显你的美丽,而非掩盖……”盖勒特身体前倾,从阿不思的包里抓起条纹泳衣。它在他的手里被点燃,在他继续说话的过程中慢慢燃烧,被电花般的蓝色火焰吞噬,“如果在任何情况下,你还没有合适的东西穿,我会确保你拥有。”
阿不思看着那件衣服默默地燃烧着,看起来怔住了,像是蓝色的火焰映入了他同样色泽的眸中,将他催眠了。
随后,当这个带条纹的玩意被烧成了一小堆灰烬,活力再次注入他的身体,他又开始生闷气,就好像刚才那个令人不安的行为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身体,你就会喜欢它在任何形状或形式下的样子。这也包括上面覆盖的东西。”他嘟囔着。
“我的确喜欢你的身体,即使你穿了个土豆麻袋,我也会喜欢的,”盖勒特非常真诚地回答道,就像燃烧的泳衣散发出的烟雾一样尖锐,“这就是为什么我不会接受陈旧、丑陋的东西盖在上面。我认为这是对你的侮辱,就像用廉价劣质的红酒来搭配上等佳肴一样。”
“如果我就是喜欢又老又丑的东西怎么办?”阿不思不依不饶地逼问道。
盖勒特交叉双臂。“你喜欢又老又丑的东西吗?”他反问。他知道答案,阿不思也知道,即使他现在还在坚持扮演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的教授角色,但这一切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我喜欢你。”阿不思说,像是赢得了战斗般得意地笑着。他迅速转向镜子,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直到看到了盖勒特的镜像——他一直在身后观赏。
“嗯?我要你离开,这样我才能穿上这个,”阿不思看着短裤请求道,“这是说,假如……我穿得上的话……”
盖勒特深情地摇了摇头。“啊,我的阿不思,永远畏缩的紫罗兰,说的就是你。”他向泳裤的紫罗兰示意,随即迅捷地步出了海滩小屋。
盖勒特走过被自己丢到一边的衣服和鞋子,靠入一把躺椅里。他估计自己要等上一段时间了,于是他变出了烟盒,点起一根……你瞧,几分钟过去了,盖勒特依然在海滩上抽烟,不见阿不思的踪影。他在里面为自己的外表发愁,尽管他很漂亮。这就是聪明人的问题,他们总是想太多,或者试着去想。不管怎么样,反正盖勒特是不会允许自己的脑子思考这种东西的。他训练自己大脑就像训练他的追随者一样无情。他不会感到负罪,也不会感到任何形式的羞耻。
然而阿不思,哦,他会在那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因缺乏信心而受罪,又因盖勒特烧毁了他的另一个选择而陷入了危机。这样的打扮不够自在,即使只在自己的丈夫面前,也太暴露了。或许还会越想越深沉:虽然盖勒特从未给阿不思选择的机会,但阿不思却纵容他剥夺了自己的选择。
就在盖勒特认为有必要介入的时候,海滩小屋的门又被打开了,阿不思终于走了出来,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就好像他又小又脆弱,不想被人注意到。他没穿沙滩浴袍,连帽子都没戴。除了紫色的下装,他什么都没穿,他看起来对此怀揣着不必要的紧张。
盖勒特兴高采烈地向他挥手。“你的帽子哪儿去了?”
阿不思快速做了个古怪的假笑,没搭理这个嘲弄的提问。他一副尴尬的模样,像是怕冷一样地抱着自己,尽管高温让他的皮肤发亮。他向盖勒特走来,坐到他身边的躺椅上,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一小瓶防晒霜。他以一种在盖勒特看来极其女性化的方式覆盖了自己的全身——胳膊、脖子、脸、肩膀、鼻子、胸、腿,甚至脚。他做着这一切,全程无视了身边的盖勒特,就像还在赌气。
但保持这个状态一小会儿也不错,盖勒特喜欢就这样观察他——在分开这么久之后,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当没有他的每一天都像是一辈子,那过去的六个月是如何度过的?再往前的二十年又是怎样的呢? “我可以协助吗?“盖勒特问道,“我可以帮你涂后背。”
阿不思沉默着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局促,但他的目光移向盖勒特手里的香烟,然后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像是在说:“先把烟灭了。”盖勒特的那双异瞳不带恶意地翻了个白眼,随后便把烟头掐灭在沙里。
阿不思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背对他的丈夫。盖勒特从阿不思手里接过那瓶防晒霜,抹在自己的手掌上,然后开始在阿不思的背上按摩。“紫色很配你,”他评价道,“一种代表皇室与魔法的颜色。”
“挺可爱的。”阿不思哼哼着表示赞同。他闭上眼睛,让盖勒特为他按摩肩膀。
“确实很可爱,”盖勒特说着,他的手抚过阿不思裸露的皮肤,轻轻按压。他就这样额外做了好一阵子,直到阿不思的手搭在盖勒特的肩膀上,他的动作才停止。阿不思越过他的胳膊看去,离盖勒特的脸那么近,近到他们的鼻间几乎相触。盖勒特如何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呢?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他向前移动了几厘米,在阿不思的唇上轻轻一啄,“我想你现在要坚持让我也用这个麻瓜的垃圾了吧?”他叫苦道。
“你连脸上都没有涂。你想让你本来就很苍白的皮肤明天被晒得通红,患上皮肤病吗?”阿不思非常温柔地咂着嘴劝告道。他现在转向了盖勒特,正对着他,把乳液涂在自己的食指上。
盖勒特想了一会儿,思忖着这个提出如此要求的人。阿不思肯定期许过盖勒特的死,就像他曾希望阿不思死一样,然而现在,他却在为自己的丈夫会被晒伤而大惊小怪。虽然盖勒特不愿意把这种乳液抹在自己脸上, 但这会让阿不思满意。那么,这就是应证更伟大的利益的时刻了。“哦,那就涂吧。”
阿不思一脸欢喜地用手指将乳液揉入他爱人脸部的肌肤。他聚精会神地揉捻过骨骼和下颚的每一个凌厉棱角。盖勒特还记得有一次,阿不思告诉他,他的脸形像是头骨,但不是一种病态的模样,更像一件历史文物。
他在盖勒特脸上的触碰是那么轻柔又不失稳健,非常小心却又坚定不移。“现在是你绝美的鼻子……”阿不思心不在焉地说着,继续集中精力在他的脸上。他的手从盖勒特‘绝美’的鼻梁上滑下。阿不思一直都是这样充满母性光辉吗?在他们年轻的恋情中,他并不是这样的——恰恰相反,他不想承担照顾弟弟妹妹的负担,这是有充分理由的。阿不思的改变之处和他的不变之处一样,都让盖勒特很感兴趣。他想知道霍格沃茨教授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方方面面。阿不思的视线与盖勒特的偶然相触,他注意到盖勒特正认真地盯着自己看。“怎么了?”阿不思低声调笑道。
“没什么,只是……你。”盖勒特同样低声回答。
阿不思皱起了眼睛,像是在很努力地阻止自己去享受这一切。他的脸是红的,不是太阳晒的。他让他们的嘴唇相依,分享一个甜蜜而温柔的吻,转瞬即逝。“已经完事了。”
“还没有完全结束,”盖勒特说——他要再亲一次,非要不可。他一手托着阿不思的后脑,另一只手搂住他的后背。这不是阿不思的那种温柔的吻,而是充满激情的吻——火速开启,旋即结束。“大功告成!”这个吻让他精神百倍,“那我们去游泳吧?”
阿不思在高温中依然含着胸,他看向水面,看起来有些害羞。“现在我还不想下水。你去吧。”
“别扫兴,会很好玩的。”盖勒特拉着阿不思的手,向海的方向倒走了几步,试图温柔地引诱他。但阿不思坐了下来。很明显,他现在不想游泳。
他会游泳,盖勒特知道他会,他并不怕水。只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些盖勒特不知道的事情。那个夏天里,阿不思告诉过盖勒特,在下水之前,他需要花点时间思考。那是因为他童年的一些心结,关于他父亲的一些事。但每当他们在阴暗的英国海滩上共度时光时,他总能很快度过那个阶段。那时,浮在水面上的他看上去非常平静。而现在看来,阿不思似乎是想拖延这个过程。也许是因为他和盖勒特在一起,他在拖延作心理准备的时间。
“真的,我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你去玩水吧,看看能不能洗掉身上的纹身。”他这样说,但他听起来并不真的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看着盖勒特的身体的方式表明他喜欢他的纹身,他喜欢他皮肤上的每一处印记。
几秒内,他们俩都陷入了沉思,两人都沉默着,思考着。
“随你便。不过,我猜你很快就会来加入我。”说着,盖勒特把自己的泳裤脱了下来——现在全裸了——扔到一边,大步跳进海里。游到一半的时候,盖勒特回头看了一眼阿不思。他想看看阿不思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表情一样滑稽,盖勒特笑了笑。这会儿的阿不思环视四周,然后回望向海里的盖勒特,挑着眉毛。现在他是真的开始接受无力了,看上去一副想说点什么的样子。
“水的温度很适合泡一泡。”盖勒特向他喊道。
“这是在干嘛?”阿不思问,依然一脸困惑。
“哦,那个?”盖勒特带上了一种无辜的语气,瞥向被他丢弃的短裤。可能有人会相信,他不是打算好了要吓到阿不思,“这是我家乡的习俗。这就是我们不再穿连体泳衣的原因。”
“这样吗?”阿不思一脸反感,“那你还指望我这样加入你吗?”
“你一起来的话不必光着身子……”一抹笑意攀上盖勒特的脸庞,“但那会很有趣的。随性,记得吗?”
阿不思跪在躺椅上,转身打开伞,不理睬盖勒特。他伸手拿了一本书,坐下来靠上椅背,跷起二郎腿。阿不思显然为不理他做起了长期打算,但盖勒特还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本书。他带了一本书去约会。还是奥斯卡·王尔德!说真的……盖勒特摇了摇头。但是,水很舒服,所以没过多久,他就转过身去,来回游动起来。
水拍打在盖勒特滚烫的皮肤上清凉舒爽。当他游泳的时候,他每隔几分钟就回头看看阿不思……他还在看书,在阳光下翻着书。他的皮肤已经开始被晒黑了。但在短暂的一瞬内,他的目光从书本转向水面,与他的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做了个极度无动于衷的表情,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过了一会儿,阿不思再次看向盖勒特,恼火又无法忽视别人盯着他看的感觉。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每次他们的目光相遇,盖勒特都在无声地交流。‘加入我吧,’他在说,‘你知道你想要的。’阿不思摇摇头,继续看书。现在,这成了一场游戏了,阿不思甚至微笑了一次,然后一直循环往复,直到盖勒特有可能选择放弃。阿不思似乎也放弃了尝试,他有半个小时都没有再从书本上抬起头来。
他甚至不再看阿不思了——是的,说真的——他沉到水下,再次浮出水面时溅起一片小水花。水珠从他线条匀称、遍布纹身的胸膛滑落,淌过他的腰跨,淌向——
阿不思在看着他。他看起来被迷住了。不只是性,其中有欲望,没错,但更多的是爱。盖勒特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他要用一种新的战术来玩这一局游戏。他要假装没有注意到,向前走到浅滩的交汇处,把头发向后梳,然后转过身,炫耀他背上令人印象深刻的艺术品,从他的肩胛骨往下是龙凤交织的图画——它们本该如此。
就在这时,身后的动静引起了盖勒特的注意——他转过身来,只见阿不思正在踏入海浪中!他看起来是不是如临大敌?那是自然,但他在努力放松下来。最重要的是,他正在这么做——走出自己的舒适区,走入水中,顺其自然。然后……
盖勒特没妄想阿不思会裸身下水。但阿不思回避了目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扭动身体,慢慢地把泳裤蹭了下来。
盖勒特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涉水而去,在水花四溅中奔向他的爱人,牵起他的手。
“你准备好了吗?”
阿不思点头表示他准备好了。盖勒特牵着他步入水中,他立即发出一声惊呼:“哦!”
“好冷。”阿不思笑了。他漂浮了一会儿,让自己的体温适应海水的温度。沉入水中,直到水没到了下巴,再以最完美的优雅仪态上浮,挤走发间的水。现在,水面没到他们的胸口,以完美的节奏来回晃动的波涛是唯一的声响。盖勒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得地享受着平静。对于一个坚持从早上睁眼一直忙到晚上闭眼的人来说,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盖勒特单纯地存在着,而阿不思和他一同存在,一开始不情愿,但后来,他决定用手臂搂住盖勒特的脖子,顺应盖勒特的引导。
“你看,”他喃喃道,“不算太糟,不是吗?”‘还不错’是描述这种情况的一种方式。这就是极乐,他们两个人、沙滩和大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盖勒特和阿不思。
“你知道,我很难不去思考。”阿不思忧伤地答道。他看起来想要紧紧地拥抱盖勒特。
“我知道,但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挑战是你无法面对的。这一直是我们的共同点。”这一点,以及更多更多——只要阿不思愿意放任自己的天性。
阿不思却沮丧地盯着他们身体之间的空隙。“我从未充分发挥自己的潜力。”
“但是,我的爱人,你的全部潜力还在这里,就在你的心里。”这也让盖勒特感到痛苦,尽管阿不思有如此伟大的潜力,他却把自己隐藏起来——无论是朴素衣着下的美丽,还是卑微工作下的才华。盖勒特总是试图让他把自己最高的能力发挥出来——阿不思从未想过他能做到之事。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他们俩都差那么一点,但最终,赢的总是阿不思内心的枷锁。
像他这样的巫师应该去闯荡世界,而不是当一名教师。“年近四十,对我们那些无处不在的年轻同胞来说似乎太老了,但事实是……你的故事,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盖勒特好奇地审视阿不思,看着他与自己的思想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内心斗争。对于阿不思来说,一直被遗憾和内疚所困,向来不对自己满意,这太常见了。然而,从他紧贴着盖勒特的举动中可以看出,他多不情愿听从他清醒的自我意识。盖勒特知道阿不思有多少渴望,知道他是多么容易陷入诱惑的深渊。
“我不该做这种事。”阿不思终于开口了。
“这是你想要的吗?”
阿不思没有回应,而是用手拨动海浪,然后又抬起胳膊抱住盖勒特。“我出生在海边。”
“是吗?”这点盖勒特先前并不知晓,尽管他知道阿不思出生在他母亲的家乡里约热内卢。
阿不思点点头。“我母亲生产的时候,门窗都开着,这样她就能听到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就像是另一位母亲;大海在引导她。”
盖勒特仔细地聆听着这一切,关于阿不思的每一条信息碎片都被他小心翼翼地记在心里,就像珍藏一件珍贵的珠宝。水就是大地母亲。然而,他不愿与她接触,这与他的父亲有关——事实而非隐喻意义上的父亲。“然而,你从不热衷于游泳。”他提出。
“不是水的问题……”阿不思显然很享受此刻泡在水里的感觉,所以,当然不是因为水。盖勒特知道,坦白对阿不思来说并不轻易,他甚至不能对自己坦诚。但年轻时的盖勒特知道阿不思有多信任他,因为他之前向阿不思坦白过太多自己的秘密和感受。如今,盖勒特可以轻易看穿他所有的秘密和谎言,即使他不是他们之中更精通摄神取念的那个。
“我父亲答应过我,他会在我九岁的时候教我游泳。你知道,他没能兑现过这个承诺,”阿不思沉思了一分钟,露出悲伤的神情,然后继续说下去,“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作为年长的那个也更沉静,从来不敢做普通男孩会做的事。阿不福思在这方面比我强,但我并不介意,直到这一点在别人眼中变得显而易见。”在整个坦白过程中,盖勒特一直等待着,倾听着。他让阿不思沉浸于叙述和回忆之中。
“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海滩,我们会去韦斯顿盛大的集市,在海滩上度过一天,晚餐还会在伯恩贝克码头吃炸鱼薯条……”阿不思继续道,“那里的海水不像我母亲从小看到的那样又热又清澈,但仍然让她想起了家乡。爸爸注意到我从来没有碰过水,他带着阿不福思和小阿利安娜在海浪中嬉戏,而我在旁边一个人看书。有一次,他觉得把我排除在外是不对的。虽然我和其他男孩的表现不太一样,但并不意味着我做不到。”溅在阿不思周围的水花越来越大。
“最后,这一切都没有实现。在他被带走多年后,我开始学习游泳,但只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一项技能。”
这是一个微妙的话题。就像炎热的天气一样,这类事情通常不是盖勒特擅长的领域。如果是和别人在一起,他会很容易地假装出他感受不到的东西。但当他真正在乎的时候,又要他参与其中?那非同寻常。阿不思非同寻常。“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他最后说。
“嗯……我想我是害怕水的平静,“阿不思的眼睛半睁着,“这么广阔无际,这么安静地四处漂流……感觉很亲密。你知道,水是有记忆的。它可以永远地审视你。我想我害怕孤身一人在海里被审判的感觉。”
“可是你并不孤单,”盖勒特说,“我在这里。”
此话说罢,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话悬在空中。当这一刻‘自然结束’,他一手松开阿不思的腰部,捞起他的腿,以公主抱的方式将他抱了起来。这在平时就不困难,在水中就更容易了。阿不思倒吸了一口气,比起惊讶更显满足地闭上了眼睛。盖勒特把阿不思紧紧搂入怀中——最深情的拥抱——再一次亲吻他。很多人认为他不懂得爱,他的外表看起来和温柔毫无关系。但他可以,他爱着。如果他从来没有认识过阿不思,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一面。至于阿不思,盖勒特知道,他童年时期就曾许过这样的愿望——就是这个,从海韦斯顿的岁月直至今日。他想拥有这一切,却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拥有。
阿不思回吻了盖勒特,一只手搭在他的左脸颊上。那只手慢慢落下,落到了盖勒特宽阔的肩膀上,然后滑过盖勒特的胸部,感受那里的浅色毛发。最后,他的手停在了他的丈夫紧实的腹部。他让自己深陷其中,不只是这个吻,而是整个过程——与盖勒特在一起的感受。他掉进了欲望和渴求的深渊,现在他的脚踝被绑在了谷底,要爬出来会很困难。体验阿不思,就像体验诗歌——他的动作,以及他的手触摸盖勒特皮肤的方式,还有他无比柔软的皮肤,因为不完美而更显完美,每一个雀斑或旧伤疤都承载着星座一般的威严。盖勒特慢慢地走出水面,失去浮力的身体变得愈发沉重,而他凝视着阿不思的目光满载虔诚。
当他们的身体逐渐脱离水面,重力回归,自重让阿不思抓得愈发吃力,他把盖勒特搂得更紧、贴得更近了。他能感觉得到这件事的走向。“在沙滩上?”阿不思在他们接吻的间隙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指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你之前就是这么说的,不是吗?”这的确是盖勒特计划的一部分;当然,如果阿不思对此有任何异议,他们可以在几分钟内回到酒店房间。但不知怎的,盖勒特觉得阿不思不会反对。阿不思的回答是轻啄盖勒特的嘴唇,然后把头埋入爱人的颈窝里。这可以说是反对的反面,阿不思真的很想要,盖勒特心知肚明。他能感觉到阿不思抵着他的硬挺。现在,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大海,回到了海滩上,沐浴在烈日下——非常强烈,在盖勒特和阿不思的世界里,一切都该如此。
盖勒特把阿不思放到沙滩上,得意地笑着再次亲吻他。没有哪个皇储,哪个男模,哪个男妓能和阿不思相媲美。不幸的是,阿不思对此毫不自知。
他压在阿不思身上,他们湿漉漉的身体诱人地磨蹭着。他的阴茎在阿不思的腰胯和大腿上研磨,阿不思因此发出的声音让他欢欣鼓舞。“还记得你在码头说过,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爱吗?”盖勒特对着阿不思的唇低声说,赢得了他一声嗤笑和手臂上极轻的一拍。盖勒特笑得更疯狂了,不是邪恶的疯子,而是个下流的疯子。
盖勒特进一步亲吻他的脖颈,然后是胸部。他一边用舌头打转,一边吮吸阿不思的乳头,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味道。
自从那个夏天之后,这些年他操过不少人。这是一种生活方式;很多有魅力的男人,就是愿意听他摆布。他可以拥有任何他想要的人,任意地点、任意时间。但操阿不思,哦,这些年里可太罕见了。几乎绝迹。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阿不思叹了口气,但这听起来不像是一个问题。不过,他不能让阿不思没有安全感……盖勒特要让阿不思祈求这会成为他们的日常。他总会让阿不思为他折腰 (字面意义上地)。
盖勒特想知道,当阿不思独自一人,为第二天的课准备上床休息时,他是否真的想象过和他做爱。六个月来,爱丁堡的那个夜晚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他敢打赌阿不思也是如此。光是知道阿不思在和他见面前抚慰了自己,黑巫师想到这一点就差点发疯。从那以后,阿不思又做了多少次?
盖勒特知道,从那天晚上起,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人上过床。他的确喜欢靠做爱来放松,但他认为阿不思和自己一样,在性高潮方面也有问题。盖勒特·格林德沃不自慰。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这么做过,曾经对自慰相当痴迷,但现在他发现,当他可以将任何一个他认为足够漂亮的年轻人像情趣玩具一样操上不带感情的极乐天堂的时候,就没有必要自慰了。所有这些一夜情,对盖勒特来说都是工具。而阿不思,阿不思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爱他,想爱他至死,想让他舒服,让他哭泣、尖叫、哀嚎。这对他的撩拨不亚于操弄本身的快感。盖勒特根本不在乎他的一夜情是否从他那里得到了快感,因为盖勒特知道自己舒服了就行,因为他是盖勒特,和盖勒特·格林德沃上床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光荣了。但和阿不思在一起,盖勒特需要取悦他。他需要照顾阿不思。阿不思是他的,他想让阿不思永远属于他。
阿不思无论变成何种形态,盖勒特都会认为他是完美的。但是,阿不思现在的样子,正是他的灵魂注定要他成为的样子。看看沙滩上的阿不思。因为阳光和他一半的巴西血统肤色偏深,头发虽然被海水浸泡,但还是如此甘美柔软,还有他的身体——哦,他是神。阿不思看不出来,但他拥有的曲线让他比最白最闪亮的珠宝更有魅力,盖勒特会保护他钻石一般的丈夫不受肮脏男人的染指。必要时,哪怕血流成河。
和阿不思做爱,就像是感受至高无上的强大。
盖勒特就在这时俯身亲吻阿不思的肚脐,轻咬那里非常柔软的皮肤。阿不思表面看起来不喜欢这样,但盖勒特知道教授可喜欢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让盖勒特无法抗拒。他舔了舔过阿不思胯部的肌肤一路向下,直到吻上阿不思的大腿内侧,无视了阿不思已经勃起的阴茎。
他们就在岸边,所以波浪会时不时冲刷过他们的身体,但两个人似乎都不介意。
阿不思抬起左腿,然后右腿跟上,就此形成一个开口,显然是一种邀请。盖勒特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坐起身来用爱慕的眼神打量阿不思。“看看你。”
“看什么?”阿不思玩味地问,但的确好奇。
“你在渴望我。”盖勒特俯身,深吻阿不思的唇。他伸出手,接骨木魔杖飞了过来,稳稳落在他手心。他施了那天晚上在爱丁堡施的那个润滑咒(他应该把这个咒语教给阿不思),然后用另一只手将润滑液抹匀手指。他把中指插了进去。
这一次,阿不思没有事先准备。是因为他知道盖勒特会为他做这件事吗?因为他知道今天反正会被操,所以不必提前自我准备?很多预言是先知无法预见的,于是,他只是用手指慢慢操着阿不思的入口,欣赏阿不思的表情。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的皮肤闪闪发光。他发现阿不思在这种光线下很美,像他自己一样好似神明。盖勒特开始用两根手指打开阿不思的身体,动作里增添了一丝肉欲。这种动作太浪漫了,阿不思也一定这么觉得,他深色的眉毛交织在一起,因欢愉而紧皱。
“盖勒特……”阿不思喘着粗气含混道,握住盖勒特正在为他扩张的、湿滑闪亮的手臂。
“怎么了,亲爱的?”他轻轻地说,“你需要什么?”
“向我示爱吧。”这听起来像是一种恳求,一种非常脆弱的恳求。盖勒特从中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情绪,但他把这种情绪推远了。不管那是什么,盖勒特都不会承认那是内疚。他的阿不思请求他的关爱;盖勒特会尽全力确保他得到爱。他移开手指,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抚过阿不思绝美的身躯。“如你所愿,我的宝贝。”
“我们可以每个周末都这样做。”盖勒特把润滑剂涂在自己的阴茎上,揉搓着,“该死的,每天,只要你愿意。”盖勒特的财富和影响力,让他活在物质的天堂里。不过,对他来说,最真实的天堂是阿不思与他相伴。黄金若是无法化作饰品与人分享,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不配。”阿不思喃喃地说,他的样子就好像因为热浪,以及松软舒适的沙制头枕,而昏昏欲睡了。他看起来就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过分尊贵让人不敢直视。他赤身裸体,不加修饰地躺在沙滩上,像是被他本不该遇到的麻烦折腾得精疲力竭了。
“你值得拥有更多。”盖勒特调整自己的体位,坐在阿不思的两腿之间。他俩胸贴着胸,下体相抵,唇齿相依。如此温柔,和半年前他们在爱丁堡的疯狂一夜全然相反。
盖勒特的性器顶着阿不思的入口,缓缓推进,保持着他们的亲吻。阿不思在性爱的晕眩中无法出声,只在每次盖勒特的阴茎整根没入时,发出喘息声。
当盖勒特加快他的操弄时,阿不思皱起了眉头。他短促地呻吟着,盖勒特又开始亲吻阿不思温暖的肩膀了。“嗯——盖勒特……”阿不思低语着。
盖勒特抽插得更快了,每次他们的骨盆磕碰到一处,海浪就同步撞击。他喘着粗气,猛地挺腰撞向阿不思的前列腺。
“我的爱!”阿不思喘着气说,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脖颈,双腿也锁住了他的腰,好像是想让他插得更深。盖勒特轻声笑了笑,更卖力地操入他的身体。他们的皮肤已经被晒干了,但阿不思的阴茎磨蹭在盖勒特结实的胸口上,马眼渗出的液体把他俩的腹部都润湿了。他的肌肉因为前液的滋润而闪闪发光。
“嗯……嗯……嗯……”盖勒特听到阿不思喘着气,感受着他美丽的脖子上的搏动。
高个的男人呻吟着,在他爱人的皮肤上吸出紫色和红色的玫瑰般的吻痕。“Wer hat dir erlaubt, so schön zu sein, mm?(谁允许你这般美丽的,嗯?)”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阿不思。
阿不思的回应是把手从盖勒特的脖子移到他的背上。他在沙滩上被操得身形不稳,双手四处乱窜,呻吟的频率也更快了。盖勒特啮咬他的耳朵,阿不思浑身发抖。“Dieser Strand ist nur schön geworden, weil du darin gelegen hast, mein Schatz.(这片沙滩仅因你躺在这里而美丽,我的珍宝。)”
他知道阿不思对德语的理解有限,但激情交织着他的话语让阿不思达到了高潮。精液喷射出来沾满了两人的腹部。高潮的中途,盖勒特将阿不思的头扭过来转向他。他很快也达到高潮,两人因情欲涣散的双眼在快感的浪潮中粘在一起。
这就是盖勒特的天堂。
盖勒特撤出阿不思的身体后,他们又在一起躺了几分钟。阿不思打起了盹,盖勒特又怎么忍心打扰呢?然而,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而今晚的晚餐已经预订好了。
盖勒特将一个吻印上阿不思的颧骨,用鼻尖轻蹭他的脸蛋,试着让他苏醒过来。“我的爱。”他亲昵地唤道。阿不思慢慢醒来,朝他的丈夫眨眨眼,睫毛翕动;这让盖勒特很想就在原地再做一轮。
“该走了?”阿不思语气天真。
盖勒特笑着说:“该走了。”他逼着自己站起身,拉伸肌肉,然后扶着阿不思站了起来。在他们做爱的时候可能感觉很舒服,但现在只剩下酸疼了。盖勒特可以看到阿不思的背上因为被沙子剐蹭留下的红斑,但阿不思看起来似乎忽略了这一点。他把短裤重新穿上,一条毛巾披挂在肩头。而阿不思则全副武装,他甚至重新启用了那顶帽子,俏皮地斜戴着。
“我会确保你得到治疗的,亲爱的。”盖勒特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转动魔杖,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阿不思略带不适地畏缩了一下,但不是冲着盖勒特。他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笑了笑。盖勒特也对他笑了笑,不再是坏笑,而是一种……真诚的笑。
他们直接幻影显形进了酒店房间。阿不思洗了一个漫长的澡,盖勒特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凝滞。
从镜子向外看的那个人不太像臭名昭著的盖勒特·格林德沃。没错,他还是他,但三个小改变能带来多大的改变啊。他苍白、近乎憔悴的脸被阳光亲吻,是的,包括他的鼻子。他银白色的头发,通常都是向后梳的,被海盐弄得凌乱不堪,他打算保持这样——这副打扮其实一点都不难看。
最大的区别在于,他看起来变得平静自持。仿佛和爱人在沙滩上一天的独处让平和与宁静进入了他的灵魂。确实。他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肩上扛着新世界的重担,高高在上发动伟大战争的指挥官了。
他们的晚餐得体又浪漫。他们占据了一个僻静的卡座,喝着格外沁人心脾的香槟,一起开怀大笑。不赶时间,没有争执或是冷嘲热讽,只有他们两个人,享受着彼此的陪伴。教授和反叛者,确实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组合,却是完美的一对。阿不思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尽管他今天早上凶得很,但从开胃菜到甜点,他几乎止不住微笑。他甚至开口问他们下次会去哪里。
“某个宏伟的地方。”盖勒特告诉他。
当漫长的一天结束了,他们躺倒在床,依偎在彼此怀里进入梦乡。什么都不做,也不想做任何除此之外的事情了。他们整晚都抱在一起,阿不思首先睡着了——穿着盖勒特的正装衬衫。盖勒特看着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柔情。多么美好的一天啊。他想知道,阿不思是否也觉得自己有所改变?因为盖勒特显然是变了。当他听着他的爱人轻轻的鼾声,看着他紧闭的眼皮时不时颤动一下,他希望自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样的梦,也许他梦到的正是此刻——在一起,一种情感上的亲密。明天,他们将不得不从这个美梦中醒来,但此刻看来像是永恒。
在成长的过程中,盖勒特一直对爱情这个概念不屑一顾。他并不完全认为它是真实的;如果是真的,那它似乎也将是一大终极弱点。然后,他遇到了阿不思,很快他就明白了爱可能是他最强大的力量。而如今,爱成了他最大的弱点,而作为一名伟大的领袖,他不允许自己有弱点。显然,除了现在。
这是矛盾的,近乎悖论,接受爱使它成为一个弱点,但推开它并没有让他变得更强大——再次接受它却可以。耗费了20年的时光寻寻觅觅,但此刻,盖勒特躺在酒店的床上,双臂环抱着阿不思·邓布利多,他却终于明白了。
他有了新的领悟,以及一个计划。
[翻译
Jvdas
TopGell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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