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中,安东可以看到压在他身上的‘人’口中的尖牙,在银白的月光下闪着骇人的微光。
伺机待发。
他该恐慌,该挣扎,可他不但全身动弹不得,就连知觉似乎都被一层雾霭迷蒙了,恐惧的叫嚣只是从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安东除了粗重的喘息外唯一可以作出的反应。
月色里的那双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将一边的尖牙更清晰地暴露在外。“你该问,‘你’对我做了什么?”熟悉的嗓音凑在他耳边,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的鼓点。凶器距离他的颈动脉只有毫厘之距,他命悬一线,但更糟的是,如果这只怪物决定要将牙陷入他的肌肤——安东心想——他会放任他这么做的。
*
安东从睡梦中惊醒时正是早晨六点五十分——一如之前的每一天,无论他多晚入睡,做多少昏沉的噩梦,他都会在同一时间醒来,开始一天无意义的工作。这个‘无意义’并非随口抱怨,而是事实,因为他在德国魔法部的日常工作便是搜寻巫师界新威胁格林德沃的踪迹——此人早在几周前便住进了他的家里;以及追查一只肆无忌惮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吸血鬼——然而这名神出鬼没的凶手不露丝毫痕迹,傲罗们至今完全没有头绪。
在所有这些之上,安东还必须应付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的古怪感觉,这种直觉已经持续了一月有余了,然而身边的所有人都对此毫无感知。比起抓捕和巫师的力量不在一个层次的吸血鬼,安东觉得还是找出监视自己的那个存在比较有实际意义。
他将全副精神投入到对那个幻身监视者的探知上,他的直觉向来灵敏。在一天深夜,所有人都下班回家后,独自留在魔法部的他再次感知到了那个存在。于是,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走进办公室,在关门的前一刻突然回身,使出最强力的显形咒语,原本灯火通明的过道突然陷入黑暗,但安东不必仰仗视觉,他能闻到血的气息,他向着那个方向点亮魔杖,一个人影如愿显现在眼前——
就在他准备发起攻击的前一秒,那人摘下了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盖勒特?他怎么敢出现在这里?他匆忙上前几步,但在他发起质问之前,盖勒特便无力地倒入了他怀中。当他扶稳了他的身体,抬起手,只见手上沾染了血渍,在月光下乌黑发亮。
从那天起,安东便将盖勒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养伤。他不知道他的旧友经历了些什么,但也不难想象,他不能一个人单挑整个巫师界,安东早在德姆斯特朗时期就对他说过,但至今为止,他看起来依然孤身一人。
但这个小插曲并没能解决掉安东时刻感知得到的尾随者。他觉得自己已经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了,白日里被身后无形的眼睛盯得近乎偏执,夜里又做着光怪陆离的梦:他梦到盖勒特爬到他的床上,躺到他的身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轻轻抚过他的发,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他,而他也只是回望向他,听之任之。但当他一早醒来,身旁总是空无一人,多数时候也不见盖勒特的身影——他当然允许盖勒特随意进出,也很少询问他的去处。
*
线报再次传来,他们追捕的吸血鬼再度出手。安东疲惫地起身,召集他的小队前往现场,做足了面临又一具尸体、又一个悬案的心理准备。
然而,这一次,杀手连一具尸体都没留给他们,小巷里只剩下满地满墙飞溅的血渍诉说着刚刚上演的恐怖故事。
“你们都走吧,”安东沉静地向他的小队发令道,“我会负责提交报告的。”
等着为浓重的血腥气一脸嫌弃的傲罗们纷纷离开后,安东面对巷口站定了脚步。“我知道你还在这里,”他说得很轻,但他确信那人听得到,“现身吧。”
两秒的沉寂后,一具尸体像沙袋一样重重地落到他的面前——一如预期,他为自己内心的无动于衷感到一丝可悲,但也只是一丝。随后,身后一个轻盈的啪嗒声代表着他追踪已久的怪物终于决定露面,他麻木的心脏再次开始狂跳。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魔杖直指面前正在褪去隐形斗篷、露出身形的‘人’。当他望入盖勒特异色的双眸中,想象与现实重合,他竟不觉得有多么惊讶,反而更像是松了口气。
“你用了我的古龙水。”
盖勒特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天生敏锐的感官,这对于本就敏感的吸血鬼来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安东忽略了他的话,匆忙发问:“什么时候的事?”他有千百个问题,这却是他出口的第一个,仿佛是一句平常的叙旧。
“不久,”盖勒特走近一步,安东杖尖绿色的荧光更加闪亮了,“你我都知道这是没有用的,安东,无论是杀戮咒之于被永生诅咒的吸血鬼,还是你之于我。”
但安东没有放下魔杖,他作为傲罗的直觉教他要拼死一搏——无论是对于杀人无数的怪物,还是巫师公敌盖勒特·格林德沃。他早该这么做的,为什么他踟躇到了现在?
“你可以试试看,”盖勒特毫无畏惧地继续走近,直到他的手握住了安东的杖尖,将它指向他的左胸口,“杀死我。”
安东吞咽了一下,三秒内,他只是怔怔地盯着自己颤抖的杖尖。盖勒特是对的,他道不出那句简单的咒语,即使他知道盖勒特大概率不会受到伤害,他依然做不到。
最终,他持杖的手无力地垂到了身侧。
盖勒特笑了。“别担心,”他搭上了安东的肩,那只冰凉的手又缓缓攀上他的后脑,“有一天你会的——治愈永生这件事,我是说,”他的唇凑到安东耳边,让他浑身一颤,“ 通过一根更强大的武器。”
当盖勒特探入他发间的手轻微拉扯,将安东的头别向一侧,他大概预感得到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他僵硬的身体此刻才开始挣扎,但已经太晚了,盖勒特的怀抱如铁笼般强硬。“不,梅林……我不想——”但面前人没有怜悯他,他被强硬地推上了一旁的墙壁。
“怎么?你向来对通缉犯格林德沃心有戚戚,就因为我将自己献祭给了黑夜就要将我拒之门外吗?”他思索着,再次勾起嘴角,“哦不,你依然将我迎进了自己家里,记得吗?吸血鬼是不能不请自来地闯入人类居所的,但你,我的朋友,需要的只是一点鲜血和一个眼神,便给了我你的邀请。”
盖勒特的牙磨蹭过他颈部的肌肤,没有真的咬,只是轻微的触碰,便让安东的全身从接触的那处开始点燃,如野火般蔓延开去。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我?”
他大概可以理解盖勒特为什么有能力制造整支不死者的军队,却一直选择单独行动:他会觉得吸血鬼强大的力量是天赐的礼物,一份只能赐予值得之人的馈赠。那他——他是那个值得的人吗?
盖勒特微微撤身,对上他的视线。“如果你能看到我眼中的你,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盖勒特的指尖抚过他的脸侧,如此温柔,正如安东梦中的那样,“哦,你的这双眼睛,亲爱的,我想让里面只映照着我,这难道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吗?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一时间,安东似乎陷入了那双因湿润而闪亮的眼眸之中,他听说过吸血鬼魅惑人心的天赋,但他对盖勒特的视线向来无力招架。他在他耳边的低语就像是催眠的絮语,让他原本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你看,我已经等了够久了。你闻起来那么诱人,我能闻到你的恐惧、你的欲望、你的梦境,”盖勒特的一条腿挤入他的腿间,“你想要我,你一直在呼唤着我。你其实一直知道我是什么,对吗?你也知道我不能拒绝你——即使我想。”
细小的吻沿着他的颈动脉一路向下,像是一段带着歉意的序曲,让他的身体随着节拍发颤。
安东搭着盖勒特的肩膀稳住身形,作着最后的尝试。“吸引你的究竟是我的眼睛?力量?还是我的血?”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改变事情的结果,但他不得不问。
他能感到盖勒特抵着他颈间肌肤的笑意。“都不是,”他低语道,“ 或许是只有你会问的这些问题。”
当那一刻终于到来时,全世界都沉寂了。盖勒特的尖牙破入他肌肤的感受被无限拉长,安东可以清晰感受到血液的沸腾,急不可耐地涌向埋入他身体的尖牙和那双冰凉的唇,想要取悦他、满足他、赞美他。一切都黯淡了,万物凋零,只剩下盖勒特的牙嵌入他脖颈的感受是唯一真实的锚点。
盖勒特紧抓着他,将他困在身体和墙壁之间,贪婪地吸吮着,发出细微的呻吟,就好像他才是那个无力抵抗的人。
疼痛只是一种附带的认知,很快便被席卷而来的快感和令人窒息的燥热覆盖了。陌生的感知让安东瞪大了双眼,双唇无意识地微分,发出无意义的轻哼。当他颤抖的手攀上了盖勒特的后背,不是为了抗拒,而是不由自主地将他按向自己。一种新的欲求在缓缓抬头,在他濒死的心底生根。
颈侧的肌肤变得分外敏感,盖勒特舌尖的每个动作,尖牙的每个穿刺都让欢愉的颤栗顺着他的脊梁淌下。盖勒特每回大力吸吮带起的刺激都强烈到让他眼睛上翻。这比他想象的要刺激太多了,他完全无法压抑呻吟,甚至记不得为什么要试图压抑。
安东能清晰感觉到生命正在逐渐从他体内流逝,但他并不感到恐惧,他只觉得疲惫、困倦,却又安心。盖勒特紧紧地搂着他,支撑着他的身体,他几乎觉得自己是漂浮在他的怀中。耳边急速的心跳声安静了下来,越来越缓慢,或许下一秒,就将永远地沉寂,直到——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唇,湿润而腥甜,难以拒绝。他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是他从来没有尝到过的滋味,比起某种味道,更像是一种感觉——像是划破黑暗的光亮,或是灌满他全身的暖意,像是生命本身。安东意识到,他需要的正是这个,只有这个。
他抓住了那东西的源头——盖勒特的手腕,来不及多想便重重地吸吮起来,像是一个即将渴死的人。那甜蜜的液体缓缓淌入他身体的感受是纯粹的欢愉,满足了深埋在他体内的某种他不曾知晓的渴求。他现在双手都紧箍着盖勒特的手臂,肆无忌惮地吮吸着这股生命之泉。他需要更多……更多……
“慢点。”盖勒特喃喃着,一手扯住了他的发丝。但安东听不懂他的话,他只是凭直觉抓得更紧了些,试图填补体内的无底洞。
“安东,”盖勒特再次发声,他将安东的脑袋向后扯去,“我说停下。”疼痛让他发出不满的呜咽,但他依然没有停下吸吮,他根本停不下来,体内的欲求没有减弱的迹象。事实上,他喝得越久,便想要越多。
“停下。”盖勒特的语气化作了低吼,这是一道命令——来自缔造者向造物发放的不容置疑的信号,将安东从迷失的状态中扯回现实。他抬起脸来,血滴顺着唇角淌下,满脸困惑和失落。他不想要停下,他的喉咙口依然干渴得生疼。
“我懂,我懂。”盖勒特的语调变回了温柔的低语,他亲吻安东的唇,细细舔去他下颚上残留的血渍。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安东在迷蒙间意识到。
随后,一只手掌覆盖到了他的眼前,黑暗掩盖了他的视线,疼痛和渴望也随着意识的涣散而消退了。
“我们回家吧。”这是安东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苏醒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安东能感觉到意识的清醒,以及随之而来的咽喉深处的灼痛。他不想醒来,不想面对这一切,但他越是这样想,睡意越是不可避免地离他而去。
当他终于伴着一声呜咽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雕琢精致的天花板,他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屋内空无一人,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从未进食一般饥肠辘辘。安东的一只手不用自主地捂住自己干渴的喉咙,他需要……需要什么来填补他缺失的部分。
他踉跄着下床,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他原先的衣物恐怕也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于是,他打开一旁的衣橱,随手抓起一件袍子遮蔽身体。
当安东的手按上门把时,他并不抱希望可以打开它。然而,门却被轻易推开了——没有上锁,盖勒特将他绑架到这座陌生的宅邸,单独留在一间屋子里,却允许他四处走动?
安东不理解他打算做什么,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强烈到不容拒绝的气息侵袭了他的感官,呼唤着他,吸引着他。安东的双腿依然发软,他跌跌撞撞地向着气息的源头赶去,他难以分辨方向,也不记得拐了几个弯,只是盲目地向着那个唯一的、诱人的存在靠拢。
他猛地推开面前的最后一道阻隔,这扇双开门依然未上锁,只是发出欢迎的吱呀声。室内一片漆黑,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依然可以看清暗影中人和物的每一道轮廓。
盖勒特正侧躺在沙发上,手中懒散地夹着一只高脚杯,安东难以分辨杯内液体的颜色,但他的嗅觉清晰无误地告诉他,那并非红酒。
“你比我预想的醒得早。”他瞥向安东的方向,慵懒地坐起身,伸展四肢。
安东对他这般无动于衷的姿态怒气上涌,他大步上前,用他此刻全部的气力吼道:“你杀了我——践踏了我的意志,然后……然后让我变成了你的同类!”
“这是你想要的。不要不承认,你的血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盖勒特一脸无辜地解释说,随后又在安东恼怒的目光下让语调软化了一些,“我斟酌了数月,安东,请你相信。但当我听到你的呼唤,我没有别的选项。”
而安东的怒气不止这一个来源,他想起了自己刚醒来时的迷茫和痛苦,便接着指责道:“还有,什么样的缔造者会抛下新生的吸血鬼一个人?”
这个问题让盖勒特怔了怔。“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思忖着说,“你看,我被我的缔造者抛下了,我再没能见过他。”
这个回答让安东有些猝不及防。“你是说,你以前从没转变过别人?”
“你是第一个,”盖勒特意外地坦诚,“我曾经有过某个珍视的人,我想过改造他,但……总而言之,最终没有成功。所以,是的,你是我创造的第一个同类。”
“为什么?”安东脱口而出。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我已经说过了,我需要你,我必须承认你的力量对我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但我预见了未来,你将会摘得巫师界最高的权位,你会企及我的方式企及不到的权力。如果我们联手,加上我赠与你的天赋,我们会是无敌的,安东。”
“你需要我,还是……想要我?”安东缓缓问道,他避开了视线,盖勒特的气息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让他难以思考。
盖勒特发出一声轻笑。“这是困扰你的问题吗?”他的话里带上了几分调笑,让安东品不出那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喝了我的血,我以为你能知晓我的心思。”
“我只知道,你是个出色的撒谎者。”他绷紧了下颚应道。
盖勒特又笑了,他向身边的座位示意。“过来坐。”
安东并不想坐到他身边,他还没有解气,况且盖勒特闻起来过分香甜,太接近他让安东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然而,身体先他一步自行作出了反应,服从盖勒特是如此轻易而自然的事,就好像他天生就该这么做。这个认知让他坐到沙发上时浑身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我无法恨你?”安东问道,现在他终于能直视盖勒特不带伪装的、吸血鬼的眼睛,“为什么我还是想要取悦你?”
“这是你的感受吗?”盖勒特的手指又一次抚过安东的脸颊,让他不自觉地微微侧头,“那我猜我也会这么觉得,如果我能和将我带入这个世界的人在一起的话。”离他的缔造者那么近,让安东莫名地安心,他难以想象与盖勒特就此分离会是怎样的体验,那一定会是撕心裂肺般的疼。这种想象让暂时被怒意遏制的渴求再次涌上喉头,他重重地吞咽了一下,但唾液远不能平息体内的烈火。
“喝一点?”盖勒特将酒杯递到安东面前。
当安东的指尖触到玻璃,他还能感到其内液体的温热,一阵反胃涌上心头。“谁的血?”
“重要吗?”盖勒特挑眉调笑道。
在盖勒特略带惊讶的目光下,安东下意识地将杯子推远了些,他曾梦想着成为羔羊的守护者,并且也确实基本实现了这个梦想——在他认识到这份工作的实质之前。而如今,要他接受自己成为嗜血恶魔的现实,他需要一点时间。
但盖勒特并不打算给他这点时间。他笑着含了一口杯中的液体,便倾身凑向他。安东下意识地后撤,却被扑倒在了沙发坐垫上,柔软的唇抵上了他的,温热的液体灌入他的口腔,淌入他的咽喉,抚慰他的疼痛,点燃他的神经。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勾着脖颈,按着盖勒特的后脑,将舌尖扫过盖勒特的口腔,搜刮最后一丝琼浆玉露的残迹。
盖勒特的手在他的袍子前摩挲着,一粒粒地解开他的扣子,但他来不及在意这些,他只为口中转瞬即逝的美味失落不已。在他慌乱的探索中,他不经意间咬到了盖勒特的下唇——只是轻轻地蹭过,然而那处的肌肤却轻易地破开了,血液汩汩涌出,盖勒特的气息充斥了他饥渴的身躯,让他不由得叹出一声呻吟。
但盖勒特的手立即掐住了他的脖颈,逼迫他松口。“还不到时候,亲爱的,”他的缔造者沉声说,“你还没挣得它呢。”
安东在迷茫间抬眼,他能清晰看到盖勒特眼里的欲望。“啊,我之前还以为我不能让你变得更完美了。”盖勒特感叹道,他的拇指蹭过他嘴角的血渍,然后探入他口中,他在描摹着他的牙齿——他的尖牙——的形状。这个认知让安东浑身一颤,他轻轻舔舐着这一刻才注意到的新长出的獠牙,而盖勒特打量着他的目光近乎……爱慕?
当盖勒特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指间已经被唾液和血液湿润得晶莹发亮。他的手指划过安东的胸膛,在乳头处流连,打着暧昧的圈,时不时地拉扯一下。那处意外地敏感,让安东发出令他羞愧难当的低吟。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盖勒特凑到他的颈间,先是用鼻尖轻拱,随后又舔过长长的湿漉漉的痕迹——安东意识到,那里是他第一次被咬的所在,伤口还未愈合,那处的肌肤格外敏感,他似乎还能感知到当时盖勒特的唇紧贴着他,他的牙深陷入他体内的感受。安东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呜咽。
“你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对不对?”盖勒特笑道。他的一只手已经彻底解开了他的袍子,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腰胯和大腿。
安东知道,他已经完全硬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喜欢这个,怎么会陷落得这么轻易,他只知道贴近他的缔造者的感觉如此之好,让他完全不希望这一刻终结。
当盖勒特的手搭上他的性器时,安东猛地一颤,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直到某个更加湿润柔软的东西贴上他的龟头时,他几乎惊叫出声,他慌忙仰起头。
“别紧张,”盖勒特亲了亲他的性器前端,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会小心着我的牙的。”
安东吞咽了一下,紧盯着盖勒特的动作,但在他的呼吸平复到可以发声之前,盖勒特的一个毫无预警的深喉便让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体,好几秒内只觉得眼冒金星。
“快到了吗?”盖勒特抬起头问道,语气无辜,神情恶劣,“我们的首席傲罗要把我的沙发弄得一团糟了吗?”他往上爬了一些,凑到安东的唇边,手上继续着套弄,开启了一个更激烈的节奏。
安东艰难地咽下一声啜泣,他几乎说不出话,只能轻微地一点头,努力仰起头凑向盖勒特的颈窝——深深吸入他最渴求的气息。盖勒特的牙划过他颈间伤口的那刻,他终于颤抖着达到了高潮,唇边一遍遍呢喃着盖勒特的名字。
只可惜他的欲求并没有平息,他需要被他的缔造者占有,他想要取悦他,想要为他所用。“咬、咬我,”他语无伦次地恳求道,“求……求你,使用我。我想——”
所幸,盖勒特满足了他的要求。他的尖牙轻而易举地刺破了他颈间的肌肤,这种感觉如此怪诞,又如此神圣,他无法抗拒,他只有为盖勒特的每一次吸吮叹出欢愉的呻吟。
当快感的浪潮缓缓退却,他睁眼向上望去,正对上盖勒特凝视着他的视线——他的神情近乎虔诚。他的嘴角和下颚还带着安东的血渍,他俯身亲吻他,舌头长驱直入,让安东品尝他自己的味道。
安东穿入盖勒特发间的手攥紧了,他想要更多,即使他不确定自己具体想要什么,但对亲近这个人的体验,他贪得无厌。在这些时刻里,那种近似于爱的情愫令他痴迷,即使那只是他的自我欺骗。
安东支起了身体,让他们翻了个面,改为骑坐在盖勒特身上的姿势,而盖勒特对此没有丝毫抗拒。他俯身舔过盖勒特的脖颈,他能感到、看到、嗅到那处脆弱的肌肤之下涌动的脉搏,而盖勒特只是偏头暴露出更多的肌肤。
自己全身赤裸而盖勒特还衣冠楚楚的认知让安东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哼,他埋头试着解开盖勒特的衬衣纽扣。盖勒特一抬手,安东的魔杖飞入了他的手心,他将魔杖递到了安东手中,让他一愣。
“怎么?你以为我没收了你的魔杖不成?”盖勒特挑眉,“你不是我的囚犯,安东。”
囚犯、玩物、仆从,或宠物,安东想过很多种可能,说到底,他本能上必须服从他的缔造者。但盖勒特当真打算对他平等以待,还是让他深受触动。
见他迟迟不动手,盖勒特戏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用魔法脱衣吧?”
说实话,安东确实没在别人身上用过,但他并不打算坦白,虽然他涨红的耳朵尖可能已经暴露了他的心事。他迟疑地挥舞魔杖,而盖勒特只是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展示出自己的胴体。
“那我猜,我也是第一个触碰这里的人?”当盖勒特的指尖触到了他的后穴,安东感觉自己瞬间忘了如何呼吸。盖勒特冰凉的手指在他的穴口处温柔地打着圈,随后探入其内。他不确定自己这处向来就如此敏感,还是变成吸血鬼的缘故,他只知道盖勒特的手指让他感觉好极了,这种极致亲密的感受令他全身颤抖不已。
“是、是的。”安东坦白道。盖勒特的动作缓慢而绵长,不紧不慢地抽离他的理智。安东注意到自己在摆动臀部追随着盖勒特的动作,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只想更贴近这个人。
“但你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了。”盖勒特用低沉的嗓音呢喃着。手指划过要命的一点,让安东的全身都过电般地一颤。
“嗯……盖、盖勒特,”安东扭动着身体,一时不知该试图逃离,还是索求更多,“该死……”
盖勒特似乎往他的后穴里加了手指,但他已经分辨不清了。盖勒特坏心眼地对准了他的敏感点大力戳弄,同时还在明知故问,“告诉我你要什么?”
“操!盖勒特……我需要——”
“这个?”盖勒特的阴茎抵上了他的穴口,让又一阵颤栗顺着他的脊梁淌下。
安东伸手探向身后,拨开盖勒特的手,扶着他的阴茎坐了下去。粗壮的茎身破入穴口的感受像闪电劈中了他的身躯一般,但痛觉很快便被排山倒海般的欲求压了下去。
“动……动一动。”安东请求道,他迷蒙的双眼尚能捕捉到盖勒特的一抹笑意。他的缔造者慷慨地满足了他。盖勒特向上挺身,重重地操入他体内,毫无保留、毫无怜惜,正如他需要的样子。
盖勒特每次挺身,他的阴茎都正抵在安东敏感的腺体处,让他近乎啜泣,但还不够。“用力,”他含混道,尖牙陷入他自己的下唇,划出血渍,“再、再用力,我想要感受到——啊,对!”
他完全放手,任凭盖勒特将他操上高峰,然后不带丝毫怜悯地继续动作,逐渐逼近疼痛的边缘。他感到盖勒特抱紧了自己在过刺激中痉挛不已的身体,听着他终于射在他体内时欢愉的低吟,他的大脑因自己为他的缔造者带去的欢欣而充斥着至高无上的满足感。
“你的奖赏。”迷蒙间,安东听到盖勒特沙哑的嗓音。他瘫软的身体被拢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中,他只需微微抬头,就能埋入盖勒特的颈间,他新生的獠牙轻而易举地刺破了肌肤。他温柔地吸吮着,小心翼翼地不浪费一滴甘露,直到心满意足地躺到他唯一和永远的缔造者身边。而他,他不可能是盖勒特唯一一个追随者,这只强大的吸血鬼将拥有庞大的信众,他将改变这个世界,就像改变他的人生一样。但即使那需要几世纪的时光,他都会一直在一旁观摩、记录这一切——以及有必要时,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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