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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胜后的那个晚上,老大喝得酩酊大醉后,另一个巫师来到他的床边偷走了老魔杖,并且割断了他的喉咙。”

阿不思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与床头柜上的老魔杖面面相觑。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肉眼什么都捕捉不到,但他能无比真切地感知到它特殊的存在——一个传奇,或是一个诅咒。

一切都结束了,那天,他对自己说。但那天之后,他便再没能安眠。

他翻了个身,却好似被一双眼睛从身后窥伺着。他该不假思索地把它折断,该将那凶器埋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

他的魔力曾一次次点亮它,那股熟悉的、独一无二的、已被抹除的力量,倾诉着、叫嚣着与魔杖的灵魂糅粹为一。

阿不思猛地翻身,一把抓过老魔杖,带着满心的负罪和鄙弃将它按在胸前,呼吸随着指尖摩挲过杖身突起的木节一起一伏。他闭上眼,任凭魔力倾注而下,犹如藤蔓将他丝丝笼罩。

某一时刻,他的手滑向下方;某一时刻,他听到自己挫败的呻吟。无论他如何反复陈列那些滔天罪行,依然无法抹去的事实是,当他在一阵战栗中猛地睁眼,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那双眼睛,带着或真或假的笑,在或真或假的、遥远的记忆里。

而无尽的罪恶感终于在最后一刻放过了他,他后仰的脖颈落回床面,无比疲惫地侧过身抱起膝盖。

他收获了那天之后的第一个梦境。

*

“教授,您换了新魔杖了?”

阿不思抬眼,其余的三年级学生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教室,站在他讲桌前的是辛西娅——战后的“荣耀一代”之一,阿不思有印象。但这样的头衔对这些孩子来说恐怕毫无意义,“荣耀一代”是对战后遗孤的敬称,他们的父母在这场劫难中因为个中缘由“光荣捐躯”。

阿不思笑着点点头,一如往常地解答学生的疑惑。

无人知晓老魔杖的秘密,无人知晓这柄凶器曾犯下的罪。不,武器中性,阿不思对自己说,嘴角的笑意不减。他和辛西娅和身边的所有人,他们同为灾祸的过来人,现在他会将这件武器留在身边,会将它用于正途。

这个传奇,这个诅咒,至死都会寸步不离身。

阿不思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着会给自己带来安慰,但他不想多想了,他温和地笑道:“这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吗?”

*

“我真的要再面对普林格先生的脸吗?”辛西娅被同学们推搡到队前,笑着摆出难办的表情,“这不公平,我这周刚被他罚过。”

阿不思知道,这群没有家的孩子一直住在学校里,最怕的便是管理员阿波里昂·普林格。

他笑着摇摇头:“只要心里记得欢笑 ,就没什么吓得着你。”

辛西娅点点头,在关着博格特的木箱前轻松站定。

可惜普林格先生并没有现身,迷雾凝结成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尖叫声里,其中一个好似女人的身形重重地跌落在地,而另一名男子冲辛西娅转过身,手持魔杖向她步履蹒跚地缓缓逼近。

阿不思看着辛西娅眼神呆滞,嘴唇颤动了一下,男人已经很近了,但她出口的却不是滑稽滑稽,而是——“爸爸……”

这一刻,察觉不对的阿不思将她推向一边,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很清楚自己将看到什么,即使不是在博格特面前,他也已经在梦里、在清醒时、在醒着的梦里看过无数次了。是的,他们同为受害者,无论其中有多少曲折,他们都在动荡中失去了最亲的人,他们是一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准备,然而——

当博格特从混沌中成形,他看到的却不是他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背对着他的修长身影,略长的金发刚刚及肩。

阿不思高举着魔杖的手颤抖了,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过分熟悉的人影转过身,目光在他手中的魔杖上停驻了好几秒,然后抬眼看向他,满目的惊讶和狂喜。

“你找到它了!”

那个兴奋的声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心头。

*

“我们会找到它,”少年凝视着落日的目光如炬,“我们会共享它。”

“嗯……”阿不思盯着他被夕阳染色的睫毛恍神了一瞬后,慌忙应道,“怎么共享?”

少年偏过脑袋,他枯枝一般屈曲的魔杖敲打着手心,当他低声开口,仿佛在诉说一个秘密。

*

阿不思轻抚过手心的伤,随着手指的移动,用以掩饰的魔法被撤除,疤痕执拗地一如往昔,不论血誓是否已被打破。他搓了搓自己的鼻梁,自觉可笑,可以轻易修复的伤被他刻意章示在脸上,而无法修复的却被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成了一个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不,还有一人。

他手心的伤疤覆盖上老魔杖,这个只信力量、毫无感情的工具,是否还留有它上任主人一丝一毫的记忆?

他猛地站起身。这若是他这辈子作过最坏的决定——那也就随便吧,他已经几乎习惯了这种这将是“他这辈子最坏的决定”的感觉。他有无论如何必须要确认的事,而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关着他的秘密,和谜底。

*

魔杖被深藏在衣袋内,阿不思手插在兜里踏过空荡荡的城堡过道。多余的布置和家具已被移除,但他依然对这里很熟悉,特别是转角就将正对的房间,那里有被额外加固的落地窗和宽阔的四柱床,有容易叮当作响的水晶灯和老旧壁橱,还有——窗前站着的人转过身来,双手捧着一只茶杯,铂金色的发丝已经长到了……长回到了博格特的幻象中一样的长度,凌乱地搭在脸侧,柔和了他脸颊的棱角。

阿不思怔了一下,面前人原本的魔力场能让他在步入古堡大门之前就感知到他的存在,而此刻,他却只能感到一片死寂——不是什么沉静的湖泊,还是一滩没有生气的死水。

身着宽松睡袍的巫师——若还能被称为巫师的话——看向阿不思的目光毫无波澜,好似早就料到他要来。

“格林德沃,”阿不思跨入屋内,“你知道我要来?”。

“你封的是魔力,”他一手将茶杯搁在窗沿,抬起另一只手,暗示布料下的烙印,“很可惜,预言能力还在。所以,我知道你今天会来——”他顿了顿,淡淡地勾起嘴角,“第一次。”

阿不思嘴角微微一抽,环顾四周。“我来……检查一下状况。”他只挤出这么一句。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另一种负罪,一种截然不同的负罪,让他胸口发闷。许久来积蓄的情绪不知从何而起,也让他无从发泄。

“软禁能有什么状况,”盖勒特嗤笑道,步步接近,“这不就是你们——你的目的吗?只要被圈禁的我还活着,我的党羽就会进一步分裂,那些想我出来的、怕我出来的,要我命的和要把命给我的,就终将内耗殆尽,”盖勒特站到了阿不思面前,“这种不显山露水的权术……也不奇怪,您不是我的启蒙老师吗,邓布利多、教授?”

在他反应过来前,需要堵住这张危险的嘴的冲动已经让他掐住了面前人的脖子,黑色的皮手套勒住了盖勒特颈间苍白的肌肤。他没有使什么力气,但对方却没能提供任何的对抗力,他们一同跌落,他将他抵上了床面。身下被钳制住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但却依然了无生气,再没有指尖的劈啪作响,再没有失重般的魔力波动,再没有蓬勃凶悍的失控感。

但他的气息还是一如往昔,正如那天之前,正如更早的那天之前,树林里拨开枝叶偶遇湖泊的沁心,没有鲜血的腥气,没有黑魔法危险的低语,也没有曾熊熊燃烧的那团火化为灰烬后的苦涩。

失神的一瞬,盖勒特猛地翻身凑近,阿不思慌忙偏过头,这反应竟惹得对方趴在他脸侧一阵狂笑。是的,他不想吻他,不该吻他,不该触碰这具他一手造成的残破躯体,不该打扰这个早该被遗忘的梦魇。

但——“最精妙的咒语其实并不是任何一个封印咒,对吗?”盖勒特褪去袍子,露出前臂上三圈黑色的纹路,一根藤蔓般的黑纹沿着骨骼攀过肩头、直达肩胛,如同被截取双翼后留下的丑陋疤痕。阿不思震惊地注意到他手臂上纵横交叠的血痕,有新有旧、或深或浅、触目惊心,“而是确保我死不了——别人不行,自己也不行。”是的,那些张牙舞爪的伤痕无论多么放肆,无一得以触及手腕,全都古怪地绕过了要害。

阿不思握住他臂膀的手有些颤抖,他的手指几乎要抚上那些伤疤时,盖勒特猛地撤回了手。“想都别想,”他骂道,“别在这儿施魔法恶心我。”

阿不思看着面前背靠落地窗、跪立在床上的人,逆光的身影让他看不真切。他厌恶自己吗?形如空壳的自己?他在恨吗?还是也会忏悔?就像阿不思自己的忏悔一般?

阿不思说不出话,只是再次强硬地拉过对方的手臂,他的唇温柔地落在那新旧伤疤上,一路向上,另一手支起身子,然后揽过盖勒特的腰,让他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依然避开了嘴,从胸膛吻上脖颈,舌尖留下一道道淫秽的湿印,他在亲吻他的恶魔,他清晰地意识到,但他不愿停下。他依然穿着全部的衣物,外套划过盖勒特裸露的皮肤,惹起一声不满的哼哼。他凑向恶魔的耳边,皮手套在他腰侧徘徊。“我想问你,”他用接近诱哄的气音道,“你把你的‘命定魔杖’藏在哪儿了?”

“丢了,”呼吸有些局促的巫师回答得不假思索,“有了老魔杖后,随手丢在了某片树林里。”

“撒谎。”阿不思猛地咬住他的乳尖,盖勒特嘶了一声,而抚过他周身的手却依然极尽温柔,就像他无法决定是想让那人欢愉还是痛苦,是爱还是恨,膜拜还是撕毁。

对于盖勒特,他向来无法决定。

“告诉我,”身下人开始些微发颤,但声线却平稳得惊人,“老魔杖用起来可还顺手?”

阿不思一怔。“我知道你在用,”他勾起一边的嘴角,“也知道它就在你身上。”

是的,现在的盖勒特无法“感知”得到,但他“知道”的是阿不思这个人。

盖勒特打量着他的脸色露出得胜的表情。“呵,拒绝我,但拒绝不了我的魔杖……”

他的话因阿不思握住他阴茎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抽了一口气。

皮手套阻隔了阿不思的触觉,他垂眼向下看去,满意地确认其上晶亮的液体。他一边用拇指在前端打转,一边抽出了老魔杖。

手下一个挑逗的轻扯又让对方发出一声闷哼,让那眼神迷蒙的人将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

“你问我感受,”他听到自己略带沙哑的嗓音,“不想自己尝尝吗?”

银发巫师的瞳孔微微放大,但不可置信的神色很快退去了,一股危险的玩味神情重新攀上他的脸庞。“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让我为你惊叹,”他戏谑道,脚跟蹭上阿不思的膝弯,“我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阿不思,”他在老魔杖扫过他大腿时只是顺从地打开身体,“字面意义上地,任你宰割。”

但阿不思想要的并不是宰割后的残片。魔咒的润滑让盖勒特周身一颤,他的脚踝被阿不思捉住,杖尖抵上他腿间的穴口,当第一个木节挤入他的身体,一波强烈的冲动在阿不思体内翻涌而过,让他心口生疼。是的,他想要拼凑起一切,想要重新填满这具空壳,想要回忆起他在他眼里的样子。

而那个回忆里的人启唇说的却是:“把我们的梦想握在手里的感觉如何,阿不思?”

阿不思加重了搅动的动作,缓缓推入第二个木节。盖勒特咬住下唇屏息了一瞬。“……用它摧毁过,”他用鼻音发出一声呜咽,但依然不愿闭嘴,“……杀过人。”

阿不思咬紧了牙关,把他的每一次开口当作可以继续的确认,第三个木瘤要更大,阿不思在将它滑入的那刻加了一个咒语,魔杖微微震颤着磨蹭上他敏感的内壁,这回正式让盖勒特住了口,他的双手攀附上阿不思的肩,从背后揪住他的衣领。

阿不思倾身向前,与紧闭住双眼的巫师面对面,安抚地呢喃道:“我们再加最后一个,准备好了吗?”

他没等对方的回应,便伴随着最后一节的没入,将魔力灌注其中,温热的波澜弥散开去。情绪,无法言说的情绪,犹如无处发泄的洪流,通过这根无情的木棍蓬勃而出。盖勒特扬起脖颈,紧绷的身体高高弓起,阿不思借机搂住他的后颈,膜拜一般吻上送到面前的苍白肌肤,在锁骨处留下吻痕。

阿不思满意地看着身下的躯体重新满载着犹如过电的魔力,有一瞬间,他几乎就像回到了曾经的模样。汩汩涌入的魔力沿着血脉在暗黑的烙印下微微扑闪,最后凝聚为发亮的光带有生命力一般地搏动着。有一瞬间,他无比确信,他们之间的血盟——他费尽心思销毁的联结——并没有因为信物的损毁而消失殆尽,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兵戎相向而化为乌有,它以某种方式存在着,化为一个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谜。而此刻,它在响应他绝望的呼唤。

阿不思抽出魔杖,盖勒特终于睁开双眼,扑闪着看向下方的一片湿泞。阿不思看着他的眼里重新燃起的热度,下一刻,盖勒特决绝地翻身,分腿跪于阿不思身上,开始解他的裤子,解放出他早已硬挺、湿润不堪的阴茎。这是他此次造访至今盖勒特使过最大的力气,阿不思在迷蒙的意识边缘这样想着。

刚高潮过一次的他一定还敏感得要命,但他不假思索地坐了下去,痛楚在他的眼里清晰闪过,但他没有停下,继续在阿不思的阴茎上操着自己,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决绝,他们同时发出呻吟。阿不思想去扶他的腰,却被抓住双手,按在头顶的枕头上,并没有什么力量,但他毫不反抗。盖勒特的动作带着某种亡命般的急切,每次吃力的抬臀,内壁都紧紧地吸吮挽留着他。在快感的冲刷下,他只想闭上眼,扬起脖子,发出呻吟,但他不忍断开视线,他眯眼注视着上方的黑巫师,一时间无比想念他们曾经的精神联结,他想要使用摄神取念,想要再次遁入他那精妙绝伦的精神世界。他确信,那儿现在一定一如既往得光芒四射,但现在的他不会、不愿、也不敢。

身上的人开始呼吸急促,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颈间。这是一个不能更明显的暗示。

阿不思在他垂下泛红的双眼道出那声颤抖的 “阿不思”时猛地挺身,同时用左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剥夺他的空气。

“你的魔杖……真的、丢了吗?”他努力控制着声线,执拗地逼问道。

他的又一挺身为他挣得了一声变了调的呻吟,他松开左手探向对方身下,握住他不断渗出前液的阴茎。

“操,阿不思!”突然加大的力度让盖勒特的眼里有一瞬的失神,似是过了好一阵才理解阿不思的问话,“在树林……但不是欧洲的随便哪片树林,而是……”

他伏在阿不思身上微微颤抖,他被灌注的魔力依然在皮下闪闪发亮。阿不思觉得,他起伏的肩胛上原本乌黑的光带好似龙鳞。

盖勒特摸索着与他十指相扣,阿不思会意,终于开始大开大合地挺身操干起来,一次次命中他的快感中心,伴随着操入他身体的节奏撸动他的阴茎,步步将他推向高峰。阿不思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将要渴死的人,需要听到更多的呻吟,舐舔更多柔滑的肌肤,感受更多难耐的交缠。

在他释放的刹那,他耳边的呻吟几近声嘶力竭。

这样的呼喊他听过多次:半世纪前的夏夜里,少年从预言的噩梦中惊醒;当夏季告终,美梦清醒;当梦想破灭,孑然一身。

每次呼喊的都是——“不要走”。

他说,他一个人做不到;他说,留在我身边。他一直飞在天上,曾为阿不思停留片刻,却又头也不回地远去,而阿不思只是在长久的岁月里憎恨地仰望。但会不会……只是那么一点可能,他本该助他降落,却彻彻底底地辜负了过往的一切。

阿不思轻轻拢住瘫软在他身上轻颤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当他是个多握一会儿就会烫手的火种,而如今,当火焰燃尽,他只贪恋那一点他不配、不该得到的温存。

*

他在确认盖勒特睡着之后,又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阿利安娜过世后,他曾立誓不追求力量,不与盖勒特纠缠,不陷入爱情。他确认了自己在欲望面前的虚弱,于是力求断绝所有可能。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老魔杖和身边的人,自觉可笑。

可笑的还有他来这里之前又对自己立下的三条:不对他用魔法,不接吻,不叫名字。

至此为止,他还真的、奇迹般的没有背誓。他召来一条毯子,掖在盖勒特腋下,为自己毫无意味的原则摇了摇头。

最终,他擎起魔杖,轻柔地扫过盖勒特的手臂,抹去所有的伤痕;又俯身,在他唇边印上一个羽毛般的亲吻;最后,站在床边轻唤——“盖勒特”。舌尖弹动,好似一个隐秘的咒语。

他和盖勒特过去很多次一样不告而别。

不告别,就好像没有真的离开。

关于欺骗与自我欺骗这件事,他大概和盖勒特一样不知悔改。





  • 最后盖勒特自然是醒着的:)))
  • 关于辛西娅的背景故事:事实上,她的父亲选择了格皇阵营,母亲表面顺从,实际上在为魔法部卧底,事情败露后导致夫妻相杀,魔法部为了保护辛西娅及表彰她的母亲而将二人都说成烈士。辛西娅的父亲最终没有下手杀她,而是暂时抹去了她的记忆。
[ 原创  练车  TopAlb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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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inmo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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